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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月下飞虹
  • 2019-07-27 09:41:41

雨下了一天一夜,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。李繁华拖着黑色的旅行箱走在灰色的水泥路上,虽然撑着伞,可是随风而动的雨点还是打湿了他黑色的风衣。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冷,他只是有些害怕。虽然家乡的小镇人流不多,加上今天下着雨,可是在他印象里,清晨六点还是有人晨练的,至少卖早点的铺子早该开张了,现在整条街却只有他一个……

外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停下步子,他耳中只有雨水的哗哗声,他所看到的是两边漆黑一片的房屋,所见到的是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。他突然有一种荒唐又恐怖的想法……

这里只有他一个人!

蓦然回首,来时的路朦朦胧胧,完全没有人烟的样子。李繁华微微移开头顶的雨伞,雨水立刻逮住机会打湿他的脸庞,而他也看到了那近似黑夜的天空,那里厚厚的云层给予他巨大的压迫感。

他从未觉得这个小镇如此陌生,陌生的让他害怕。这种陌生感是直接作用于心里的,这里的建筑在他眼中与去年春节时没有任何不同,可是他的心却在排斥这里。

“因为祖父已经不在了吗?”李繁华喃喃自语,他风衣里的米色格子衫也被雨水湿透,这种衣物紧贴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。他将雨伞重新挡住头顶,使劲摇了摇头,自嘲了一声:“最近精神绷得太紧,有些神经质了吗?李繁华啊李繁华,你终究还是个孩子啊,可是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,要成长起来啊。”

李繁华的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失踪了,从那以后他就和祖父相依为命,可以说他所感受到的亲人的关怀几乎都来自于年迈的祖父。而一个月前,祖父千里迢迢从小镇赶到H市来看他,李繁华当然很高兴。在旅馆里他和祖父聊了很久,但他没有想到那是他和祖父最后一次谈话。

祖父走的很安详,在听他讲学校里的故事的时候闭上了眼睛,从那一刻起,这个年轻人开始感觉到了孤独。他所挂念的人不存在了,再也没有人向他嘘寒问暖,没有人和他一起过节了。

这样想着的他再次迈开了步子,而且走的比以前更快了。

哒哒哒!

他拖着已经湿透的箱子,踩着水花,向祖父留给自己的宅子走去。虽然李繁华依旧打着黑色的雨伞,可是这雨伞的作用却已经失去了大半,他现在和一只落汤鸡没多少区别。

这只落汤鸡不知道走了多久,当宅子出现在他眼前时,他终于停下步子看起来也冷静了不少。往常自己回家,祖父肯定会在外面等自己,可那只存在于回忆中了。

这样感慨的他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,宅子里亮着灯,难道是祖父出门前往H市看自己的时候忘记关灯了?但他更倾向于宅子里有人,而且不是盗贼。倒不是因为小镇的治安一向很好,而是祖父见他时随身带的包里有着一份遗嘱,那份遗嘱很平常,但也有奇怪的地方。

“祖父要我在他火化后立刻回宅子见一个人,还要我听那个人的话?”李繁华心里这样想着,他立好旅行箱,然后用腾出来的左手掏出钥匙对向铁门的缩孔,但是钥匙还未**去铁门就吱的一声打开了。

“风刮的?”李繁华喃喃自语,可是他自己都不信,他身体健康,有没有风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。

他真正应该考虑的是,进还是不进?

“这是我的家,我怕什么。”李繁华这样给自己打气,左手整了整格子衫的衣领,然后拖着旅行箱进入院子。可是让他担心的事情也跟着发生了,那铁门在他拖着箱子进来后自己关上了!

李繁华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没了,他最讨厌这种桥段,这种恐怖小说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。如果这是一本恐怖小说,但李繁华不是这本小说的作者,所以事情发展不会以他的意志进行,比方说宅子的木门也开了。

李繁华从未觉得那门后的世界是这般让人害怕,仿佛门后有一个魔鬼在等着自己,这么一想,那木门就仿佛是一张嘴,自己要是走进去岂不是给怪物当早餐了?

“我是无神论。”这或许是李繁华这辈子最后一次如此有底气地说这句话了。不过,他是否有底气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进屋了。

时隔大半年,当李繁华再次踏进屋子里时,祖父叮嘱自己要见的人已经在他视野里了,而且这个人让他感到很意外,可是他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
意外是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很普通,或许比自己大上几岁,可是他怎么看也是个人类,果然自己是神经过头了。而轻松的感觉则是那莫名的压迫感突然在自己见到这个人后消失了。

他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神秘人,这个让祖父再三叮嘱自己的人真的是看起来那样普通吗?

神秘男子长相普通,鼻梁上架着一副方形黑框眼睛,而身上穿着的是十分普通的V领米黄色衬衫。李繁华暮光下移,坐着看报纸的神秘男子下面穿着的是普通的黑色西裤,脚上蹬着的不是拖鞋而是正式的黑皮鞋。

这上班族的打扮哪里有祖父说的什么仙风道骨的感觉!

不过无论他心里是多么的疑惑,他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,他不会失去最基本的礼节,这也算是对祖父的尊重,因为祖父对这个人很认可。

“请问,您就是……”

“不错,我是。我的名字是邵辰生,下面我要问你一个问题,你只需要回答就可以了。”神秘男子扶了扶眼镜,他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,那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李繁华。

“你会背叛我吗?”

“啊?!”李繁华现在感觉自己走错片场了,他感觉如果现在是一部电视剧,自己是不是少看了一集?这问题太突兀了,你和我是第一次见面吧?上来就问会不会背叛你,你谁啊?

李繁华觉得自己或许还在动车上,只不过自己睡着了,这一切都是个梦。

“或许你是第一次见到我,但是我知道你是李繁华,我看过你的照片,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,不过我实在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给你解释。”神秘男子靠着椅背有些慵懒地看着风衣男子,他那双褐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。“追随我,可得长生,你的祖父将这个机会让给了你,我的意思很简单,你是否肯追随我,不背叛。”

时钟指针嗒嗒地走着,李繁华现在感觉自己还真是幸运,回家竟然能遇到神棍,不,这家伙其实是披着神棍外衣的神经病吧?

“对不起,我听不懂你说什么,邵先生,你到底是谁?”李繁华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形式上的尊敬了,他觉得自己的祖父可能老糊涂了,说不定祖父是被这个人骗了。

长生?追随?你小说看多了吧?!

“我现在是这座宅子的主人,你到底是谁?如果你再胡言乱语,我就……”李繁华突然说不出话来了,他受到了惊吓,但他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受到惊吓,而是因为说不出话这件事让他害怕。

不,不仅仅是说不出话来这么简单,是连嘴都张不开,仿佛自己的嘴被缝上了。而自始至终,那个叫邵辰生的男人只做了一个动作,他左手仿佛拉拉链那样一划。

“那换一个条件,汝若能承诺以后不坠邪道,吾亦可让汝脱胎换骨。”邵辰生一步步走向他,那皮鞋踩着地板的嗒嗒声让李繁华感到恐惧。

是的,李繁华现在很害怕,害怕得要死。对方不仅仅是个神经病,还是个有超能力的神经病!

一百年前,超能力只存在于小说,可是一百年后的今天,人类已经能接受超能力的存在。专家科普这是人类的进化,在我们的基因技术日趋成熟,攻克一个又一个顽症后,人类的寿命获得极大的延长。而在基因技术革命的时代里,极少数人甚至进化了!他们被称为异能者,这些异能者力量大小不一,可毫无疑问,这种稀有的存在是受政府管辖和保护的。

李繁华现在感觉很糟糕,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异能者,而且看这架势杀了自己是很轻松的事情。他不知道自己被异能者杀了,凶手会被怎样。他关心的也不是凶手会怎样,而是怎么会不被杀!

“如果你同意,就点头,反之,就摇头。”邵辰生露出了微笑,如果没有这档子事,李繁华一定认为那个笑容很温和,但现在这笑容对李繁华来说就是恶魔的笑脸。

点头,无论如何要先稳住对方。李繁华没有犹豫,他选择了他认为最好的选项。

“很好,从今天,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了。”邵辰生笑的更开心了,他手一划,李繁华终于能张开嘴了。

可是李繁华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,一颗小冰球就飞入他的嘴里,而且入口即化。

“你给我吃了什么?!”李繁华想把那奇怪的东西吐出来,可是这只是徒劳,那小冰球早就化成水进了他的肠胃。

不过邵辰生并不关心李繁华的吼叫,他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。

“那是什么?契约?你是想让我签订契约和你成为魔法少女?”李繁华还在尝试咳嗽,甚至干呕想要把胃清空,此时的他反而开始没正经起来。

“呵呵,你就是想成为魔法少女,也要先是少女才行。那可不是什么契约,那是居委会大妈送来的今年春节小镇烟花燃放地点通告。”

李繁华本来还想说什么,可是突然眼前一黑,整个人昏了过去。而在他昏倒后,那个名为邵辰生的男人收起了笑容,他走到门前,看着黑压压的天空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许久,他的声音淡淡地在屋中荡开。

雨,什么时候会停呢?

与此同时,远在万里之遥的西欧小镇,那里有一座小教堂在半夜时分依旧灯火通明。

受难耶稣像下,修女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。直到教堂大门开启,一个穿着亚麻袍的中年男人到来后她才睁开眼睛。

“教皇冕下,你不在梵蒂冈享受睡眠,怎么来到我这个小地方了?”修女的声音很好听,让人觉得声音的主人好似天使,实际上当修女转身时,修女的容貌也确实惊艳。

可是见到修女那张漂亮的脸蛋后,这个俊朗的中年男人眼里透露出来的时忌惮。

“请不要这么称呼我,您直接称呼我恩格里斯就好,我听属下汇报您恢复了年轻,我就连夜赶了过来。露易丝修女,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,我在梵蒂冈摆下了宴席,我们将庆祝您重获青春。我来此,是接您的。”金发男子是令人敬仰的教皇,任何信徒见到他都应施礼,可是如今他却对一座小教堂的修女如此尊敬,如果让别人看到一定觉得奇怪。

可是知情人见到不会奇怪,因为这名被称作露易丝的修女有这样的资格。

“那好吧,恩格里斯,其实我知道你来这里不仅仅是为我祝贺的,你更想知道原因,或者说你们推测出某种原因,但是害怕,可是你们还是要来确认。”

“您是如此的智慧,我们在您面前就像七八岁的孩童,什么事都瞒不过您。”

“恭维话就不要说了,我现在很平静。”修女转身继续看着高高的耶稣受难像,她朱唇微动:“1353年,那一年的事情我无法忘记,每每想起我都心存愧疚。他杀死了魔鬼,可是我却背叛了她,他对我下诅咒是应该的,现在诅咒消失并不代表他原谅了我,相反,我认为他要复仇了。”

修女的每个字都直击恩格里斯的心,他和主教们担心的事情得到了确认,那个人没有死,现在反而要找上门来复仇了!

修女闭上了眼睛,继续祷告,而恩格里斯也消失了,仿佛从未来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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